三山归来客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

【万世】(74)执笔螭头

(74)执笔螭头

  “诸君。”

  风闲猛一睁眼,他刚才打开的通讯阵法中传开了玄衣的声音,他立刻问道:“你那里怎么样。”

  玄衣的声音听起来很平稳:“我很好,通讯的机会宝贵,诸君,且按我说的做。”

  “将我传过去的这段咒文刻到源码之石中,然后打到眼前的敌人身体上。”出发前每个人都带了些许源码之石,这种石头可以随机应变地载入咒文,作为解决疑难杂阵的钥匙,每次都是一发一组,激活会全部点亮,当这一组全部用完之后才会一起熄灭。

  风闲取出石头,表面沿着刚载入的咒文剥落,留下金色的纹路,他笑了笑说:“如果在这里陷入我这种窘迫之境的是阿尘,他还不一定会听话乖乖扔石头。”

  摘星走到近前了。

  “为何?”

  “哈哈,因为我除了嘴之外全身上下只剩下一口气了,与其像个小屁孩一样扔石子儿,那家伙更可能选择做个正儿八经端庄美丽的强弩之末吧。”风闲笑着,慢慢抬手将石头扔了出去。

  小石头晃晃悠悠地向摘星砸去,摘星就像是完全看不着一样,竟然无丝毫反应,直接让石头砸中了自己。

  而那石头,像滴水入川一样,非常柔滑地就进入了“摘星”的身体里。

  立刻间,“摘星”便骤然停下了所有动作,并从他的眉间裂出一道深邃骇人的纹,纹中射出耀目的金色佛光,随后他便倒下化为一堆缠绕着的金色符文。

  风闲虽已然料到玄衣此举必然有大缘由,但猛然见此金光,仍是一愣,随后愕然。

  他与小医仙几乎是拼尽全力且落得消耗巨大、损伤惨重,还未能击倒的男人,被源码石……

  而源码石是破阵破法的宝物,它降伏的对象,不可能是人。

  他们堂堂二位斗尊,竟然被一个法阵模拟凝聚出的敌人打得如此落魄。

  他轻声说道:“魂族……,所以真正的敌人,的确不在城中?”

  “我没有找到老师完整的魂魄。”萧炎略微沙哑的声音从频道中传来。

  风闲又闻此,顿觉心中猛然一沉,胸口闷疼的气陡地一涌,咳出一口血来:“如此,目前是一无所获……”

   古木念珠碰撞之声传来,半晌听玄衣道:“不能这么说,我所观,属于药尊者的因果,未至别处,仍然连在冥洲城。”

  “咳……万象真眼,少开些,少,会瞎的,你那边到底怎么样了。”风闲急促地说道。

  “无妨。”她停了一下,而后说:“我们先按阿炎预见到敌人会在后手埋伏我们的计划行事,使用备用方案,让那位大小姐来接应你们吧,一切小心,现敌人在暗我在明,撤退也是步步要谨慎,快走吧,我要展开屏蔽法阵了。”

  玄衣的话向来很少。

  萧炎的心却突然颓唐地跳动起来,他用力握拳,想压下这莫名的心悸。他曾听老师讲过这禅宗真眼,修于三世三千自法门,成于宏证宏道寂明光,终得见丝丝缕缕的今生因果。如果老师剩下的灵魂被带离此地,以玄衣的修行起码是能看见药尘的线被牵往东西南北不知名的别处,所以理论上继续打进去是可以将老师完整地救出来的,但是,因果是不论生死的。

  死非缘灭,如果老师并没有剩下的灵魂,老师已经真的从这个世界上逝去……其实药尘的因果线也同样不会再牵往别处,萧炎只希望这些线,不是代表拼了命想从冥洲城救回药尘的他们几人。

  玄衣这是在岔开风闲问她状况的话,并用力安抚他,让他早些撤退。

  风闲无奈地笑了一声,说:“对不起,萧炎……唉,只能看你的了。”

  风闲要是听不出玄衣的意思,他就不会笑这一下,可是撤退在全局的计划中并不是一个安全的信号,而是一个艰难的试探,仍然是危机四伏。

  强弩之末也是硬提上一口气,每个人的心中都弥漫着一些苦涩和焦急。

  “长夜善明,得净行心。”玄衣嗤笑了一声:“诸君,心不可乱。”话音罢了,便挥动法杖,宝络飞动,金色的明光划出一个宏伟而锋利的弧,于身前漆黑的鬼众中斩出一片空白。

 但很快,空白被前赴后继的凄厉鬼影填上,它们尖牙利爪,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与惨叫。

  玄衣被一只鬼手扯住,她挥杖震开。

  鬼影们愤怒,痛苦,嫉恨,不甘,它们一堆堆一堆堆地扑上来,好像要把玄衣的血肉吮吸啮咬干净!

  在无边的戚戚鬼哭中,她只能用心语在通讯法阵中与同伴对话,所以她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平静,其实她也已经身负重伤,更糟糕的是她没有任何喘息的时间,战局在瞬间中千变万化,她解开了模拟“摘星”和“魂尧”的法阵的那一瞬间,才发现设阵人非常狡猾狠辣,也非常天才。

  为什么之前用那么拖延的方式与她耗耐力斗法,而现在她曾经留下的每一笔法力,同蕴含巨大能量的模拟法阵一起,都被转化为鬼影反噬了回来。

  将斗气污化成鬼影的法阵非常简单,而且身经百战的玄衣法师也不会轻易犯被他人所利用这种失误。

  她当时完全为模拟法阵的厉害和魂族的深不可测所震惊,是确未想到她刺探摸索的那一笔,无意中点亮了一个小小的阵,那个阵吐出了一个黑色的鬼影和几个高速飞转的能量弹丸,弹丸往法阵别处撞去,又催化出同样的阵来,碰撞中,不一会儿竟然出现了上万个鬼影法阵!

  她腹部那个贯穿伤血还没有止住,她连一个疗伤符咒都没有画完,数以万计的黑色鬼影便扑咬而上。

  她深红色的卷发潦草地散着,凌乱不堪,她握紧手中的法杖,咬着牙一声不吭,只见得那明静澄澈的无量金光在绝望而恐怖的黑色暗潮忽明忽灭。

  这就是要硬生生将她埋住,埋死在这里!

  其实这倒是有些误解在其中,魂族为何会有一座不论血统尊卑,只问成果高低的学府,因为他们年轻的君主推下去的教育改制,一切法,皆可循,从此丹药、阵法、宝器、甚至一些新创作的地阶斗技,天分再低微的魂族子弟都可以拥有,此中都能钻研,从此勤奋创造天才。

  所以他们的东西本来就是为了量化而创造的,如此所有的成果和方法论都极容易被窃取,被仿造与复制。

  于是魂族少年们入学第一课,必然是信息安全与知产保护,简称保安课,此课挂科可是重罪,逮到直接蹲一百五十年大牢,如果不幸此案重犯修为未至斗灵,阳寿还不够耗的,直接在牢里就被灵魂回收了,非常具有魂殿特色。

  而反噬法阵——影葬,是保安系数最高的保护措施之一,但凡有破阵人划下了试探之笔,它就被触发,而后阵中的能源核心会像裂变的链式反应一样,生产出混乱无序的黑影,每一个都有九星斗皇的力量,虽然斗尊碾死斗皇和碾一直蚂蚁没有区别,但是持续半百日的裂变周期制造出的黑色蚁群足以让半圣都尸骨无存。

  但是玄衣无法知道这恐怖的暗影潮水何时退去。

  她破阵的速度追不上影葬裂变的速度,一旦黑影的数量积攒到她无法承受的时候,便凶多吉少了。

  “啊,我好菜啊。”魂玉平躺,两只拇指一边一个抵住太阳穴,试图缓解阵法被破后的负面波动,但其实怎么按都没用,这种惩罚是写入法则的,头痛欲裂,天旋地转,眼冒金星,魂玉现在伤得不轻,一时半会站不起来:“这才多久,就被打垮了。”

  他的耳垂上夹了一个小巧的黑色麦穗状石头,这是魂族的传音麦,摘星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算是你正常发挥吧,真让你一人杀掉他们三位天资卓绝的斗尊才是反了天了,再过五十年吧,也许你就可以超过玄衣尊者了。”

  “哎,是我哪里做的还不好吗,那个复制阵,基本上把你们不开大的常规状态模拟个入木三分吧,为了使模拟体的技能释放得丝滑流畅,我还把你们的言行举止一颦一笑都解码编码再输入,你们不觉得贼像嘛……”魂玉嘟嘟囔囔道。

  摘星哭笑不得:“哪里像了?”

  魂玉:“!不像吗?”

  “我在你眼中就是那种反复挖墙脚的糟老头子嘛。”摘星无奈道。

  “啊?您不是念叨过好多次风尊者啊玄衣尊者啊玄空子长老啊,之类的,半夜三更都抓心挠肝地念念不忘!”魂玉挑眉。

  “咳,话虽然这么说。”摘星道:“现在的魂族确是在求贤若渴的时期,但是他们那几位都是最一流的人才,绝对不会因为几句话就改变自己的立场,从而与志向冲突的人走在一起,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仅仅是为了一缕生魂现在出现在冥洲城中。所以面对这样的对手,不可以不尊重他们的选择,不可以轻视他们的意志,与其交锋,如此反复地问他要不要加入魂殿你觉得合适吗小玉,这就是你这一仗明明打得不错我却一个字也不会夸你的原因。”

  魂玉翻了个身,遮遮掩掩地啜泣:“我只是一个年纪轻轻的法阵猿,给魂族风骨挣门面这种事,放过孩子吧……”

  “哈哈哈,你好好吸取教训吧。”摘星笑道。

  这时,他们的通话信号产生了一丝波动,摘星的声音变得有一阵模糊。

  “嗯?怎么回事。”魂玉摸摸索索地用手指按上身边的法阵,想查看一下状况,可惜他现在头晕眼花,暂时再起不能,什么都摸不出来。

  魂尧的声音响起:“我也听到波动了……不太寻常,小玉你可以检查一下主……”

  什么,尧哥说不寻常,对,确实不太寻常。

  他的手已经伸出去了嘛,因为他作为一个能登大雅之堂的阵法师,直觉已经给了他判断。

  那断断续续的波动,像是有人在慢慢篡改发动什么。

  然后传音麦中魂尧的声音又响起:“我刚才查过了,暂时没有什么问题,你自身先调息一下。”

  喔,那就好,魂玉尝试舒展眉头:“交给你们了,我先缓一会儿。”好像通话在他说这句话之前就结束了,也不知道摘星和尧哥他们听见没。

  与此同时魂尧也摘下了传音麦:“……小玉说他检查了,没有问题。”

  “你怎么看。”摘星问道:“鬼雾散了。”

  驱散鬼雾的往生钟会造成这样的波动吗,从原理上来说不会,但摘星不敢完全肯定。

  “您又高看我了,有距离的误差下,以我的水平来验证两遍,可能一遍是往生钟造成的波动一遍不是,我们相信在现场的魂玉吧。”魂尧想了想这么回答道,其实他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他害怕师弟这个状态下用脑一不小心给用晕厥过去,所以给他把检查的操作步骤一步一步说给他,但是魂玉打断了他说检查完了,关断之后就再打不通,他很担心,但是怎么说,对老年人报喜不报忧吧。

  “哈哈哈什么话,不过小玉打了不错的消耗,接下来就等疲惫的对手过来就行了,战场转移后他那里就不是重点,奇奇怪怪的自保方式他还是有不少的吧。”摘星笑了笑说道。

  风闲在玄衣的那句“诸君定心”的语音之后,只来得及道一句抱歉,此次通讯法阵的能量便用完了。

  就在此时,城外的鬼雾消散了。

  鬼雾是被驱散的,被从冥洲城中传来的……光?

  好像又不是,那就是一个瞬间,像明亮的闪电,骤然的雷轰,又像清脆一声钟响,但又像是风,却无法感受从何方吹向何方,口鼻中一下子抿出一些无法形容的凛冽的味道,所有的东西只在一瞬,一瞬间后,不可辨,不可追。

  不对,即使光可以在一瞬间出现又消失,但是气味绝对不可能。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同时如此尖锐地猛刺一下人的五感。

  可能,只是一种可能,这是更高位面的法则在这个世界的投射,会自然地出现一些有悖的扭曲。

  一般会也会被称为“帝迹”。

  所以城中到底会有什么,为什么魂殿一定要把阿尘关在这里。风闲望向城深处,不禁这么想道。

  他转头,面向沧海城的方向,这是他们定好的“退路”,他们先是大半力量出动去冥洲城营救,如果遇到敌人的正面压制,那么可以立刻将增援拉来闪电突进救人,从沧海城的空间虫洞撤退回星陨阁。如果像现在这样,遇上了基本空荡荡的冥洲城,那么,代表之前风尊者在沧海城挖地道的消息已经被魂殿知晓,所以,沧海城的空间道更多的意义在于引开魂殿的主力。

  只许魂族冥洲大唱空城,不许星陨沧海调虎离山?

  没有实力的空城计是试探对手犹疑不决的虚张声势,那么有正面对决实力的空城计是什么意思。

  他们出发前有做过很多假设,根据各种各样的猜想指定了几十种计划,也分析了每个情况出现意味什么。

  没有在冥洲城遇到真正的敌人,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魂殿不想在冥洲城这块地上打,且没有办法转移药尘的灵魂。

  所以小炎子没有找到阿尘的完整魂魄也是这个道理,魂殿希望我们找到他们设下的诱饵之后仓促撤退。

  他们的伏击就在后面。

  而且魂殿鬼一样的城里到底有什么秘密,使他们也做出了这个有意避让战斗波及城池的举措,和刚才那个疑似帝迹的奇特动静有关吗。

  风闲调息后,背起满身伤痕昏死过去的少女。

  步步撤退相当于一个排雷游戏,不知道撤到哪一步会引出魂殿天降雄兵。

  只有以身试法啦。

  而就在此时,他前方不远处的丛林有人影一动。

  他先单手护住背上的姑娘而后猛一抬臂,青色的羽刃一刹间震颤而出。风闲微微伏身,目光死死盯住那个人影,眉头紧拧。

  什么人,这才在冥洲城外他们就要动手了吗,走到近前方听见这动静,这来者起码同等斗尊实力,不好对付,不好对付啊。

  风闲收敛气息,藏身于刃边,待时而动。

  那人先是一愣,过了一会又向风闲处步步走来。

  萧炎一捏手中的金石,然后向慕骨砸过去,随即转身迈步,便要向外冲去。

  玄衣有麻烦!

  风叔那句对不起的意思原来不是,他只能无奈撤退而感到抱歉。在本来的计划中,风闲应该随同他们一起进城从而保护玄衣这个维持团队运转的关键角色,所以他这句对不起,是玄衣受了伤,却无法去救无法保护的无能为力。

  这是他们同袍多年的情谊,一句话就能听出彼此的状况,听懂彼此的牺牲,所以风叔那么一位豁达的人也会那么心急。

  如果不是最后那一声莫名其妙的动静,恰好在他们的通话结束之前,萧炎感受到了玄衣通讯那头不同寻常的无声死寂,若非紧急情况闭麦用心语完全是多此一举!

  他永远也不会意识到风闲那句拜托了……

  是真的吧一切拜托给他了啊。

  风闲希望他能去帮助一下玄衣,却一句也不能多说,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因为他们要救出药尘,相信他们的计划可以救出药尘,因为这个,此命不足惜!

  风闲、玄衣、小医仙,他们都已经伤痕累累却为了药尘,为了对他区区萧炎的信任!依旧在计划中,按照既定的轨迹命悬一线地往下走。

  风叔和玄姨他们是老师生死与共的莫逆挚友,小医仙她是我萧炎相识多年的知交故人。

  无论如何,必须!要将他们安全地带回去啊!

  萧炎抽出了背后的重尺,裹在尺上的布带随他迈出去的第一步震裂散落,他向玄衣所在的地方冲去!

  但是,一只黑色的短匕首如一只蛇,透过一片还未完全落下的碎布一下子钉在了无坚不摧玄重尺的末端。

  萧炎的身体在意识之前做出反应,无声的火一跃而上将那匕首焚成空气,同时凝成一道火幕于身前一挡。

  那金色的小石头在慕骨脚边的地上一下一下地弹跳滚走,只见他收回投掷匕首的那个动作狞笑着说:“贤侄,玄衣她难道没有告诉你法阵的模拟核心只有两个吗?还是你没有好好听讲呢?”

  糟了。

  萧炎的眼角不受控制地跳动,他一时心乱,竟然以为眼前的敌人也是法阵所化。

  若不是慕骨,老师的星陨阁便不会覆灭,更不可能沦落囹圄受此折磨,他血海深仇的仇人就在眼前。

  他应该更要去帮玄衣,如果老师的因果线确实代表他已经救不回来了,他要去拼尽全力避免最坏最坏的全军覆灭的结果,萧炎想既然他们相信了自己,那么就一定要都活着。

  都活着!

  可是老师还在等他。

  萧炎的心脏在沉闷的胸腔中跳动,那一下一下,又孤又重。

  慕骨手中的黑色细剑已经贴着他的脖颈几次险险擦过。

  不久前的他面对慕骨几乎是毫无还手之力,而短短一月已是时过境迁,这是力量,是膨胀在身体里的力量。

  像一阵热浪鼓动。

  慕骨的剑是实打实的全力而战。

  他的玄重尺一下一下招架。

  老师,我的老师……

  他怒吼一声,指尖竟然逼出一滴凝聚成金色的精血,往宽厚的尺面上一拍!

  狂暴滚烫的劲气如同猛兽的咆哮一样向慕骨扑去,慕骨挑眉,他手中的细剑往前一顶,只听叮的一声,那剑身竟然想一张韧劲十足的良弓,在他一撤步回转的时候那厚重的劲气已经被卸开。

  “贤侄是士别三日,可师伯也非日薄西山!”慕骨的剑尖又刺到眉前。

  萧炎仓忙连退数步,举尺便挡,防下了紧随而来的一连串挑击。

  他挥出第一个焰分噬浪尺的时候瞥到了一眼退步时裂在地上重重的脚印。

  他刚才有那么费力吗。

  还是心乱到已经无法精准地掌控自己的身体了。

  危险。

  火浪瞬间燃起,尺端的巨龙所到之处皆为灰烬!

  黑色的剑裹着阴寒的黑色鬼影顶了上来,火浪在拼命地往下压,但那一片黑色确实坚硬,火被硬生生压散成多绺,于远处看像上古巨龙的炽热的利爪。

  怎么办,他丹田中的斗气像是抽海一样急剧地往外倒,多拖一刻,玄衣的危险就大一分。

  萧炎的虎口崩裂,血顺着尺柄往下流,可是就在这一个瞬间。

  那是一种非常不详的感觉,但是就好像一股清风吹入闷热的门庭,是趁虚而入,不是,恰到好处的风怎么会是趁虚而入呢,这是自然万象,仿佛天意如此。

  他的心被凝住了。

  鼓噪的热浪狂风听不见了,短兵相接的振鸣也听不见了,耳边是一声一声,慢慢,慢慢平稳的心跳。

  好像是自己在告诉自己。

  活着,与,药尘。

  世上的一切他物都毫无价值。

  是的,你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救出老师,你看玄衣都为了药尘拼却了全部,你对药尘的情感难道还不如玄衣吗。

  平静,平静……

  他没有了别的杂念。

  不……这不对。

  可是有什么不对的呢,如果再不定心,他必然会死!

  四色异火骤然之间熊熊而起,焮天铄地!龙爪散落的火簇落在地上盘旋而起,缠绕上慕骨,宛如要将慕骨封印在一朵诛灭天地的莲花之中!

  在一瞬间爆发出的绝对压制下,听得清脆一声金石崩催之声。

  那黑色的细剑被折断,慕骨脱手的一瞬间,剑身被火莲拧地寸寸碎裂。

  慕骨被振退,他右手的衣袖已经被焚毁了甚至整只手臂都布着诡异的红色裂纹。

  可是他没有丝毫的停止,左手祭出小小一枚魂番摇动,瞬间无数鬼魂落而化为浩荡阴兵,慕骨要恢复右手的伤势,他需要拖一下萧炎。

  刚才的那一击是抽离了萧炎几乎所有本源心火才打出来的。

  他目中杀意一凛,所有的火凝成一柄巨大的斩刀,只一下横扫,便荡开十万鬼兵,直取敌首而来!

  那些魂如阴云般散落。

  慕骨突然露出了一丝的解脱神情。

  萧炎心中警铃大作。

  他猛然拉扯,滚滚本源火于硬生生收住的大攻势中回防,匆匆中只堪堪护住紧要心脉,此阴兵阵中必有杀招!

  此时一根细细小小的铁链从身后的阴云中出现,这是魂殿的摄心锁,链上便是魂锁形锁,玄衣那天就是被这制住眼睁睁看着星陨覆灭,而此时,它刺入了萧炎的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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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鸽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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